婆媳經: 從《焦仲卿妻》看中國古代婆媳關系不和的文化緣由

小菩提

	婆媳經: 從《焦仲卿妻》看中國古代婆媳關系不和的文化緣由 【摘要】 ：婆媳關系是中國家庭內部人際關系中的一個傳統難題，是家庭內部人際關系中最微妙、最難處的一種關系，影響了家庭中其他人際關系進而影響了整個家庭的和諧。自古以來，婆媳之爭歷史悠久,本文將以《焦仲卿妻》為例，從歷史、文化、心理、經濟等角度加以展開，探討造成婆媳不和的文化緣由。 【關鍵詞】 ： 婆媳關系 不和 男尊女卑 文化緣由 在中國文學史上，兒乎是從文學誕生的那一刻起，女性形象就得以形成了。 在塑造的眾多女性形象中，大多數是年輕女性，作為女兒或妻子的身份出現。除此之外，還有少數老年女性，其中“婆婆”就作為一個特殊的形象出現。伴隨其出現的，還有複雜的“婆媳關系”。在古代作品中，作家塑造的婆婆形象，多是扁平人物，不外乎兩大類：一類是“善婆婆” ，如西漢劉向在《古列女傳•母儀篇》[1]序言所塑造的那樣：“行為儀表，言則中義；胎養子孫，以漸教化；既成其德，致其功業。”還有一類則是“惡婆婆”，如《焦仲卿妻》[2]中的焦母，蠻橫無理 、獨斷專行。本文重點由“惡婆婆”——焦母和劉蘭芝的矛盾入手，從歷史、文化、心理、經濟等角度探討中國傳統家庭中婆媳間不和的文化緣由。 在中國傳統家庭結構中, 婆媳關系是極微妙又極重要的。自從人類由母系氏族社會進入父權制社會以來,以男性血緣為中心的家庭便成為社會的基本單位。婆婆與媳婦都是家庭中的外來者, 擔當了延續男性血緣的重任, 二者隨著兒子娶親而聯結在同一個屋檐下，可以說婆媳關系是家庭結構中既重要又特殊的一組關系。婆媳關系不僅僅是婆婆和媳婦的關系，還涉及與二者都相關的同一個男性——兒子/丈夫的關系。婆媳關系融洽與否直接影響著整個家庭中的其他人際關系，如夫妻關系、親子關系、兄弟姐妹關系等。可以說婆媳關系是家庭內部人際關系中最微妙、最難處的一種關系，是中國家庭內部人際關系中的一個傳統難題，影響著家庭與社會的穩定。 一、女性地位的低下 在《焦仲卿妻》中，劉蘭芝被焦母無故趕走，從而使一對恩愛的夫妻被活活拆散，最後釀成二人殉情而死的慘劇。造成這出悲劇的原因有很多，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劉蘭芝和焦母婆媳間不和。在中國傳統社會里，婆媳關系之所以微妙、難處，究其根本原因，是由於女性地位的低下。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漫長歷史中，女性的地位經歷了一個變化的過程。中國也不例外。由於“原始社會初期，曾經存在過一個生殖觀念的混沌期。當時的先民只知其母不知其父”，“同時由於女性在當時所從事的采集業、制陶業等方面的分工職能超過了同期男子的漁獵者角色” ①[P24] 使得女性的地位很高。在母系氏族社會，婦女在生產和經濟生活中、在社會上都受到尊敬，取得了主導地位和支配地位。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私有制的出現，促使母系氏族社會轉化為父系氏族社會。在在父系氏族社會里，男子在生產中占據了主導地位，掌握了私有財產，男子成為社會和家庭的主宰，財產由確定生父的親子繼承，婦女淪為男子的附庸。恩格斯說過，“母權制的被推翻，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。丈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權柄，而妻子則被貶低、被奴役，變成丈夫淫欲的奴隸，變成單純生孩子的工具。”② [P57] 在傳統社會里，長期處於男權社會統治下的中國婦女受到來自社會政權、宗法勢力、文化傳統的擠壓。歷代封建社會宣揚儒家關於女性的禮教觀和婦女觀，使歷代婦女被置於黑暗的、封建禮教的約束和壓迫下，使她們失去了個人意誌和獨立存在的價值，甚者失去了行動的自由。元代戲曲家白樸在《董秀英花月東墻記》中寫到：董秀英的母親“謹慎閨門，晝夜追巡，坐守行跟.恐失人倫。但若是離了半時辰，來相問。” ③。這跟恩格斯所描述的希臘婦女一樣，“她們差不是被幽禁起來，只能同別的婦女有所交往……沒有女奴隸作伴就不能離家外出；她們在家里實際上受到監視。”④[P64] 可以說，女性只是作為性發泄和生育的工具、作為男性的私有財產和附庸，她們被監管起來。 ①轉引自鄭榕玉.中國文學中女性形象的嬗變.閩西職業大學學報.2004年3月.第1期. ② ④恩格斯.家庭、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.人民出版社，1999年. ③ http://www.chinapoesy.com/YuanQu326.html 二、傳統文化的影響 在傳統社會，婆媳間產生不和，除了女性地位的低下這個根本原因外，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是至關重要的。其中，男尊女卑的思想、封建等級制度、倫理孝道、血緣親情、婚姻制度都對婆媳關系產生了只要影響。 在中國傳統社會里,“男尊女卑”的思想隨著父系氏族代替母系氏族就開始萌生。戰國時列禦寇在《列子.天瑞》中宣傳：“男女之別，男尊女卑。”①[P22]漢代董仲舒以“陽為陰綱”作為立論的基礎，提出了“三綱之說”,其中有一條便是“夫為妻綱”，強調夫對妻的絕對支配權力。東漢女史學家班昭為對其女兒進行“三從四德”的教育，專門著《女誡》一書。該書對“三從”、“四德”進行了詳細的闡釋,將男尊女卑觀念進一步理論化，強化了男權意識對女子的支配。南北朝以降, 至唐及宋, 男尊女卑思想的宣傳不僅從未間斷，還逐漸形成了規範。其中對女子進行封建教育的“女四書”（《女誡》、《內訓》、《女論語》、《女範捷錄》）就是代表。這樣的傳統女性文化, 滲透著男權觀念， 形成了一張對女性控制的無形大網。《焦仲卿妻》中劉蘭芝被遣回家後，當縣令遣媒人來為兒子說親時，面對善良的母親，她可以向母親訴說“蘭芝初還時，府吏見丁寧，結誓不別離。今日違情義，恐此事非奇。 自可斷來信，徐徐更謂之。”讓母親以“貧賤有此女，始適還家門。不堪吏人婦， 豈合令郎君。幸可廣問訊，不得便相許”的理由回絕媒人。而當太守遣人來替兒子提親，盡管母親也以“女子先有誓，老姥豈敢言”的理由回絕，但面對兄長的“悵然心中煩”，也只有無奈的說“處分適兄意，那得自任專”，不能為自己的婚姻做主，只有選擇跳河自殺，以證明對焦仲卿的情誼和忠貞。 男尊女卑的思想，使得女性將男性看著自己的靠山和依托。女子一出嫁，她便找到了“人生方向的指歸，她所嫁的男子就是她的社會位置和歸宿。與女子在家庭位置中找到人生歸屬一樣。” ②[P43]但作為媳婦，其命運不僅與丈夫有緊密相關，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婆婆的手里，新媳婦從踏進婆家的第一天起，就會受到婆婆的管教。可以說：婆媳相處的過程就是婆婆管媳婦的過程。 在古代社會，男尊女卑的思想使得“母以子貴”，生男就意味著尊貴， 母親的。 ①楊伯峻.列子集釋.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79年版. ②轉引自康俊平.論元雜劇<隔江鬥智>中孫夫人形象的文化內涵.平頂山學院學報, 2006年2月.第21卷.第1期 地位也因此日益倍增，這時候，“母性便被女性當成了從男性手里謀權的一種手段。當母性成為女性改善鞏固自己與男性關系的一種手段，母性早已不成其為一種本能，而蛻變為一種謀利的工具。” ①[P24-25]等到兒子長大成人娶了媳婦，母親榮升為婆婆，便開始擁有了管理媳婦的權利。其實婆婆作為女性，“她們本來是地位最低下的人，是供男人驅使的牲口，是在男人的權力下討牛活，但是因為其長輩的身份逐步取得了局部的權力和地位。然後就擺出一副“統治者”的姿態，幫助男人實現對女人的統治，她們是男性的同謀和從犯。”②[P83] 另外，由於儒家宣揚男女有別的思想影響，男人不屑於插手女人事務，就將管理家中女眷的事情交給了婆婆，這是效仿了封建帝王家的管理。在皇宮中，皇上把管理後宮的權力交給了皇太後或皇後，內宮中的一切嬪妃宮女都由皇太後來統治。這樣一來，不僅為皇帝的享樂創造最良好的條件，也是為鞏固皇權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。這種管理方式也是婆婆獲得權利的原因之一。還有，在家庭中，當丈夫逝去後，有很大一部份婆婆都是母代父職，鞠育子輩，主持並掌握家務和一切事務，處於實際上的家長地位。《焦仲卿妻》中的焦母就是這種情形，她把持家庭，主宰著這個家庭所有成員的命運，實際上就是高高在上的封建家長。不僅無故遣走了兒媳婦，就是對他兒子，也是動輒施其淫威。當焦仲卿替劉蘭芝辨別時，焦母是“槌床便大怒：小子無所畏，何敢助婦語。” 兇狠、蠻橫的對兒子一番責罵，最終間接逼死了兒子，造成了一場悲劇。 婆媳間產生不和，也與封建等級觀念有關。中國的傳統社會等級森嚴，漢代的董仲舒以“陽為陰綱”作為立論的基礎，然後將孔子關於君臣父子的論述納入其中進行發揮，提出“君為臣綱，父為子綱，夫為妻綱”的 “三綱之說”。《左傳•昭公七年》更是詳細地提出:“天有十日，人有十等。下所以事上，上所以共神也。故王臣公，公臣大夫，大夫臣士，士臣阜，阜臣輿，輿臣隸，隸臣僚，僚臣僕，僕臣臺。”③[P1284]魯迅在《燈下漫筆》一文中認為，最低等的“臺”也不必擔心他沒有“臣”的對象，“因為有比他更卑的妻，更弱的子在。而且其子也很有希望，他日 ①轉引自張維娟 .貞節與齊家 —兀雜劇年老母親的行為規範.湛江師範學院學報, 2005年8月.第26卷.第4期 . ②轉引自羅雪松 .婆婆:男性世界的同謀——中國現代文學女性形象之一 .社會科學家,2000年7月.第15卷.第4期 (總第84期). ③楊伯峻.春秋左傳註（第四冊）.北京：中華書局，1981年。王、公、大夫、士、阜、輿、隸、僚、僕、臺是奴隸社會等級的名稱。前四種是統治者的等級，後六種是被奴役者的等級。 益長大，升為“臺”，便又有更卑更弱的妻子，供他驅使了。”①[P215] 其實“妻子”也是有等級的，有兒子的妻子終有一天也擁有供她驅使的對象，那便是她的媳婦。②[P83]這種等級制度賦予了婆婆管理媳婦的“權利”，所以婆婆認為管理媳婦是天經地義的。 http://www.chinapoesy.com/gongxi ... a-9019cb88dc12.html